从认识开始7
公司年度总结大会过后便是为期一个多星期的年假，黄少天当天就收拾了东西准备赶回家。周泽楷在一旁默默地帮他收拾，打扫卫生。
“周泽楷，”黄少天把行李箱关上，“我最近心里面总是毛毛的。”
“？”对方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黄少天盯着对方笑了，一双眸子清明：“你这几天忽然对我这么好，我不习惯。”
“慢慢，就会好。”
黄少天没接话，换了个话题：“我明天早上七点的飞机。”
“我送你。”
“好。你现在还不慌不忙的，不回去吗？”
周泽楷摇了摇头。
黄少天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说：“我会早点回来的。”
但黄少天到底没能早点回来。
假期本来就不长，他却在回家之前匆匆赶去F市疾病防护中心去看望曾宇。对方的气色似乎好了一点，还在做一些小的公益活动。黄少天难得地见到了对方的父母。曾宇的父母看起来很疲惫，上了年纪了，头发上挂着银丝。他的母亲对黄少天的态度并不好，眼神中总带着一种奇怪的厌恶感，就如同是他把自家儿子变成这样的一样。不过他的父亲还好，比较理智，但态度也不是特别温和。
黄少天倒是不以为意，没事人似的跟对方打招呼。年关将近，他就在这边呆了不到一天便匆匆赶往家里。离开的时候他看着对方的笑脸，把手往对方肩上一搭，说：好好养病。明年再见。
但令黄少天没想到的是，那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最后的诀别，他说明年再见，终于没有再见。
那时刚年初三，各地的烟花爆竹，走亲访友，喜气洋洋。疾病防控中心负责照看曾宇的那位大叔给他打电话，说曾宇好像不行了。我见你们俩关系不错，你有时间就过来见见他吧。
黄少天当时头脑几乎一片空白，当下什么都没收拾就往机场跑了。从他家到曾宇所在的地方，近六个小时的路程，黄少天赶到的时候，曾宇刚咽下最后一口气。他看着床上那个渐渐冷去的身体，一时不知如何反应，眼泪忽的就从眼里滚落下来了。
曾宇的父母在一旁哭泣，没理他。照管的大叔拍了拍他的背，说：他走的很安详。
确实，那个人的面容那么平静，永远的平静，安详。
尸体火化后举行葬礼的那天，黄少天，喻文州，叶修，苏沐橙，张佳乐，王杰希等一行人都到了。
叶修看着这有点熟悉的场景，一时之间又有些感慨。八年前，苏沐秋在一次实验室事故中意外丧生。那天的葬礼很简单，他们一堆人挤在灵堂里，什么话也说不出。
如今……他看了看身旁的好友，想，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的眼神忽而之间滑过黄少天和苏沐橙，最后转回来，盯了盯面前的那堵墙。
周泽楷接到黄少天要晚点回来的电话的时候，正在超市里思考着晚上要吃什么，对方疲惫的声音却透过耳膜，一点一点扎到他脑海里。他张了张嘴，最后说一句“好”。他们并没有聊太多，黄少天匆匆挂了电话。
周泽楷看了看手中的那袋饺子，最后还是放了回去。
等到黄少天真正回来已经是上班的前一天晚上。那个人带着满身疲惫，把行李一扔，洗了个澡，匆匆地就往床上爬。
周泽楷皱了皱眉，最终还是煮了馄饨，把对方叫起来。对方匆匆吃了几口，然后继续睡。仿佛累到极致。周泽楷把对方掖了掖被角，手往对方头上一靠：嗯，没发烧。但他还是忍不住用指尖在对方脸上碰了一下。于是整颗心嘭嘭嘭地跳。
一夜苦眠。
上班的第一天，大家都还没有从过年的余韵中脱离出来，工作完全不在状态，周泽楷也乐得在这个时候稍微补了下眠，聊以慰藉他浓重的黑眼圈。
昨天晚上手指触碰脸颊的触感还在指尖挥洒不断，周泽楷把头闷在手臂里，叹了口气。
沉默沉默，再沉默。周泽楷心烦意乱。这时候空调突然“滴”地一下断掉了。
周泽楷一惊，拿起一旁的遥控器对着空调按了按，空调没有反应——坏掉了。他把遥控器一扔，一下子蹦起来，迅速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等冷气流遍整个屋子的时候迅速把窗户关紧，收拾了桌上的资料大踏步地往黄少天的办公室走去。
“什么？周泽楷你说你办公室的空调坏掉了？”
周泽楷冻得有点红的鼻子点了点：“嗯，冷。”
黄少天捏了捏对方的手臂：“穿这么少不冷才怪。我去看看。”
刚踏入周泽楷的办公室，黄少天就感到一阵冷风袭来，但他望向窗户，窗户明明关得死死的。他狐疑地看了一眼一旁的空调，又看了一眼周泽楷，后者正把桌上的遥控器拿给他。
黄少天接过来对着空调按了按，没反应。
捣鼓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放弃：“算了算了。”他看向一脸真诚的周泽楷，“先去我办公室吧。空调记得打个电话让人来修一下。”
周泽楷一本正经地点头。
两人在办公室工作的时候周泽楷有些心不在焉，跟黄少天相处那么久，这时却难得地有些紧张。他对着面前的文件发呆良久，愣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直到对方拿着一张纸在他面前晃了晃：“诶，回神，回神。发什么呆。我这边有咖啡你喝不喝？”
周泽楷点了点头。
黄少天却突然大发善心：“去拿个杯子过来，我帮你泡。本少泡咖啡的技术一流。诶算了，我这边有新的杯子，不介意的话用这个好了？”他从办公桌旁搜罗出一个瓷杯，杯的外壁画着一只萨摩耶，笑着看了看周泽楷。
后者闷声点了点头，把头往手臂中间埋下，偷偷侧过头去瞧去茶水间泡咖啡的黄少天，心里一点暖流慢慢地升上来。
之后黄少天便以这个杯子被周泽楷用过为由顺道把他送给了周泽楷。后者竟也面不改色地收下了。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黄少天只是在一家手工艺品的店面里偶然看见了这个杯子，觉得杯子上的萨摩耶特别有周泽楷的气势便把他买了下来，等什么时候送给对方拿来调侃一下。不料对方竟然完全不懂得他的幽默。这顿时打击了他的自信心。
罢了。他想。
但是不久之后，他就收到了对方所谓的礼尚往来，一只柯基的小茶杯，他霎时间感受到了满绩点的嘲讽力。此后的一个月里，黄少天都在往周泽楷的碗里加芥末。
这之后的几天，不知周泽楷是真的忘了，还是故意地，他一直没有打电话给修理空调的人员，于是一直在黄少天的办公室里呆了好几天。但黄少天竟也没赶他，每次提醒他一两句，也不催促。
这一点，善于交际的江波涛自然不会去戳穿，但他不会不代表别人不会。比如——设计部刚进来的新人孙翔。这位长着一米八几的个头帅气的容颜却不太懂得观察揣摩周围人的心态，说话总是get不到重点但工作又十分积极的好员工，在发现自家总监办公室的空调坏了只能去其他部门蹭的时候立马就打了电话给后勤部，第二天，问题顺利解决。
孙小设计师大松了一口气，接连下来几天都看着自家设计总监催促着他们交图，然后又屁颠屁颠地往市场部副经理的办公室跑。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