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认识开始4
冬季的降温来得迅猛而又突然，黄少天把自己裹得厚厚地出门，却还是冷得浑身哆嗦。
南方的冬天是没有暖气的，但所幸还有空调为伴。
听说B市下了大雪，雪景尤其漂亮。黄少天作为一个大G市人却偏偏对雪有着超乎寻常的执念，家在B市的叶修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把雪装在一个透明的小罐子里，里面摆了一些小树叶小石子，给他运过来的时候雪还是完完整整的，一点都没有化掉。
黄少天收到的时候完全是欣喜的。他看着小罐子里布置的雪景忽然就想起研究生那年，也是下了这么大的雪，他和喻文州，叶修，苏沐橙，苏沐秋，王杰希，张佳乐，还有现如今躺在病床上接受治疗的那位曾宇，在雪地里疯狂。他跟曾宇打雪仗，叶修一脸鄙视地看着他们就坐在大树下围着围巾盖着小毯子睡觉，苏沐秋在一旁拿着相机给他拍照。喻文州和苏沐橙在堆雪人，王杰希煞有介事地拿着画架，画板，铺上纸张，在画画。
不过几年前的事情，却好像已经过去了那么久。黄少天手抚着那个小罐子，想，无论怎样，这罐中的雪都是会化的。就如同散落在天涯的他们，情谊未减，却渐渐少了联络。并且，已经少了一位了。不久，可能又要少一位了。
黄少天想起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曾宇，想对方还能撑得过这个年尾吗？
那位曾经睡在下铺的兄弟，曾经失控向他表白的人，曾经不顾一切地追寻他心中所谓的爱情却又一次次被伤害的人，追寻一生，却患了艾滋躺在床上。确实有点讽刺。
黄少天看着对方都觉得疼，可那位却傻乎乎地笑，笑毛啊。不知道你笑得很刺眼吗？
曾宇对他一往情深多年，黄少天曾经想把自己掰弯了对方就不用在继续寻找在爱情路上奔波。奈何他实在没有这个潜质，在经历了一堆文字影像的洗脑之后他依然无法对这位弟兄产生任何一点其他的感情。这一行为被曾宇发现以后对方还笑他，说你搞毛啊，根本不是那块料就别折磨自己了啊。我一个大男人，还经不起情伤吗？
黄少天觉得这个问题难说。
曾宇怎么说，作为一个同志，总带着那么点忧郁的气质，有点敏感，在感情上有那么点洁癖，虽然平常总是一副大大咧咧高高兴兴的样子。黄少天始终记得，那时他们宿舍楼三楼中间拐角那宿舍也有一gay，曾经跟曾宇交往过一段时间，不过在那段时间被发现和其他人瞎混，曾宇二话不说拿起宿舍的铁盆过去就照着对方的头来了那么几下，把那位弄进医院躺了几天，二人自此一刀两断。那是曾宇下手最黑的一次。黄少天很少见他发火，那次是用情颇深了。
黄少天想起曾宇后来醉酒的时候问他为什么自己是同性恋，为什么黄少你就不是同性恋？黄少天自己也无奈。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世上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的幸福，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
黄少天在回想这些的时候正一个人在客厅里看GV，但他对这玩意不感冒，只觉得有点恶心。小一小零的声音让他觉得有点烦。
黄少天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个性冷淡了。唔，说起来这些年也没有动过凡心。
门铃声想起的时候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不在意地走过去开了门——周泽楷。
黄少天打量了一下对方，让开了道。
客厅里喘气声不绝于耳。周泽楷往屏幕上瞄了一眼，淡定地转开了眼。
黄少天拿一只眼睛瞄他，问他有什么感觉。
“还好。”
“噗——”黄少天顿时就笑了，“你比我有潜质。”
然后周泽楷一按遥控器就把电视关了。
“你妹周泽楷你干嘛？”黄少天不干了。
周泽楷一本正经地说：“你一个人看就好。”
“卧槽你竟然敢鄙视我你那什么眼神！”黄少天嚷嚷着却没有真和对方动气，打开冰箱门，看了看，转头道：“今天吃火锅怎么样？”
“上火。”
“我去真难伺候。那你想吃什么啊周总监？”
周泽楷认真地想了想：“火锅？”
黄少天翻了个白眼：“你逗我玩呢？别闲着，过来帮我涮个锅呗。底料要辣的还是酸的还是不辣的？”
“嗯，酸。”
“是，周大爷。”黄少天咬牙切齿。
在与周泽楷热闹地吃着冒热气的火锅喝着酒时，黄少天想，他怎么莫名其妙就跟周泽楷走这么近了呢？以前明明很烦这个人的不是吗？
对方举起酒杯过来跟他碰杯，黄少天拿着酒杯碰过去，他想，管他呢，一醉解千愁。人生应当及时行乐。
两人吃到最后都感到胃撑得难受，周泽楷想，以后再也不要跟黄少天一起吃火锅了，好撑。黄少天眼睛带着点雾气地看他，举起一袋饺子问他还有没有战斗力，周泽楷拼命地摇头。
一地狼藉没有人收拾，黄少天带点醉意地躺在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周泽楷看了看天花板，问他：“你的房租贵不贵？”
“嗯？还好啊不是很贵……你想搬过来跟我住啊？”
“隔壁也行。”
“哈哈哈，周泽楷你四不四傻啊隔壁都有人啦，对门也有人啦，一对中年夫妇，一个五十岁一个人生活带孩子的老大妈。”
“唔。”周泽楷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最后两人草草收拾了一下，把餐具洗好已是深夜，洗好澡的周泽楷从浴室走出来，看见黄少天披着毯子在电脑前捣鼓什么，他凑过去看，对方刚好偏过头来，二人打了个照面，黄少天伸出五指把他的脸往外面推了推，问他：“恐怖片看不看？”
“什么？”周泽楷这次没再凑过去，乖乖在一旁擦头发。
“精神病患者，怎么样？”
“希区柯克？”
“嘿，这方面的知识储备的不错啊。看不看？”
“好。”
结果首先提出看电影的黄少天就在酒精的作用下在看电影的过程中睡着了。周泽楷晃了晃自己清醒的如同打了激素的大脑，觉得对方太不尊重希区柯克了。
但他看了看屏幕上已经反复看过好几遍的电影，在心里给希区柯克道了个歉就正大光明地去关电脑了。把有点沉的黄少天挪到床上的过程花费了他不少体力，他揉了揉自己有点鼓的小肚子，觉得腹中的食物还没消化完成，明天该加强锻炼了。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去看了看黄少天的肚子，然后往上瞄了瞄对方睡得熟的脸，伸出手去摸了摸对方的肚子，再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了笑，终于躺在一旁睡下了。
头脑依然清醒着，眼睛闭上了又睁开，周泽楷觉得，这真是一个漫漫长夜。
十二月的时候，黄少天去F市出差了三天，回来的时候依然是老样子。
家里母亲已经开始为他的婚事着急了。
二十八。黄少天想，我还不老啊。女儿男三抱金砖，我这是大好年华啊。
唉。
母命难违。那就试试呗。
于是那个周末他答应了隔壁部门的李音姑娘的邀请准备一起逛街吃饭，有可能的话就发展发展感情。奈何天意弄人，那天李姑娘家中有事，不能前来。
黄少天在街道边上站了一会儿，又觉得不能白来，于是决定一个人也要好好玩耍。
周泽楷从世贸大厦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黄少天一个人在一边的一个摊前打枪。
真巧。周泽楷笑着走过去跟对方打招呼。
黄少天正举着枪对着面前的一个很小的气球，偏过头来跟他打招呼。
周泽楷看了看对方的姿势，然后走到对方背后伸手抬了抬对方的手，头靠近对方的头，帮对方调整了一下姿势。
“好了。”
黄少天扣下扳机，然后射中了那个小小的红气球。他笑着回头看了周泽楷一眼。
最后，黄少天赢了一堆的娃娃，但其实，他又并不是想要，只是单纯觉得好玩。最后只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羊驼，送给了周泽楷一只企鹅，其余的都没有要。
黄少天没有开车出来，最后只好蹭着周泽楷的车回去。
黄少天坐在副驾驶座上好奇地问：“周泽楷你学过射击？”
“学过一点。”周泽楷开车的时候有点心不在焉，“要不要看？”
“什么？”
“去我家。”
这样说起来，好像一直都是周泽楷去他家做客他倒没有去过周泽楷那边，这样想着黄少天就同意了：“嗯。对了，你上次说要搬过来还搬么？”
“下个周末。”周泽楷顿了顿，“我东西有点多。”
“我帮你搬吧。”黄少天算了算日子，“搬过来正好可以一起过圣诞。”
“好。”周泽楷扬了扬嘴角。
圣诞啊，说起来他家那两位还在国外吧，今年大概也不会回来过年了。
TBC